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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教师节征文：突围羊群

　　一个外地人在农村看见一个正在放羊的小孩，问他：“你的理想是什么？”

　　小孩回答说：“放羊！”

　　“羊儿喂大了干什么？”

　　“卖钱！”

　　“有了卖羊儿的钱干什么？”

　　“娶老婆！”

　　“娶老婆干什么？”

　　“生小孩！”

　　“生小孩来干什么？”

　　“放羊！”

　　20岁那年，这则写在笑话书上的故事，不仅没有让我笑起来，反而让我陷入深深的悲哀中。

　　讲台上的我与草地上放养的小孩有什么区别呢？教完今天的课教明天的课，过完今年过明年。微薄的工资，平凡的重复，无望的明天……忧虑的云雾笼罩了我，看看身边按部就班着的老师，不少人华发浸染，却依然拮据平庸。我迷茫了：难道，这就是做小学老师的宿命？

　　年末去看望师范的班主任杨老师，他却神采依然。也许是小学老师与师范讲师的区别吧，我想。谈话中，我倾诉了现实的处境，讲述那放养孩子的悲哀命运。老师笑笑，说：“放羊孩其实是可以走出那个循环圈子的。比如，扩大规模，养上千只上万只羊，他就是养羊的老板而不是放牧的孩子；在比如研究如何使羊长得更快产奶更多让千万人致富，他就是养羊的专家而不是平凡如羊的人……”

　　末了，老师还补充说：“命运给了放羊孩子羊群，放羊孩子就应该把羊群作为自己走向理想与成功的凭借，这是责任，更是智慧。”

　　我咀嚼着老师话语里的含义，更思考着：改变命运的放养方式在哪里？

　　回家路远，晚上我留宿在老师家。电视节目很精彩，等我回过神来，时钟已指向十一点了。侧头而望，只见老师的书房依然灯光明亮。老师一向以认真乐教闻名，但不至于真像歌里唱的作文里写的那样，“夜深了，老师还在批改作业”吧。

　　敲开门，明灯，书山，墨香。

　　老师讪笑，时光逼人，晚上学习学习，白天就可以把课上得更有意思些，也可以写点文章寻点寄托。老师拿出一大摞他的获奖教学设计、各类文章，叙说每一篇文字后的艰辛和愉悦……

　　我欣赏着，思索着。读书笔耕是老师走出羊群循环圈的飞行器。我呢，一无长物。到哪里去找助我飞翔的羽毛？

　　离开时，老师送我很多书，老师说，你的文笔一直不错，再说闲着也是闲着，不如先读点书，边走边看吧！老师从不硬性地劝说什么，他一直崇尚顺应天性的发展。

　　昏黄的灯光，狭窄的宿舍，嗡嗡的蚊虫。一开始，我不胜其扰。前程渺茫，还加环境恶劣，人的心情能好到哪里去呢？20多本书，我在饭后睡前厕中偶尔翻翻，也算是不负老师一番心意了。

　　但其中一篇美文震惊了我。

　　一位80高龄的当代书法家应邀介绍个人成才经验。他说，自己65岁才开始学习书法。

　　主要是因为从领导岗位退休后有些失落无聊，成天闭门独处。老伴怕自己憋出病来，于是逼着他出去“走一走”。这一走就来到了一老年书画中心。刚开始时，他每天只能坚持两三分钟，后来延长到5分钟，到再后来，竟然练几个小时也不知疲倦。70岁时，他的书法开始获奖；80岁时，他的一些书法作品居然被国家有关权威图书馆收藏。

　　老人说：“是选择和坚持成就了他的成功。”

　　老师房里明亮而执着的灯光在我的生命里跳跃起来。我的迷惘，我的浅薄，皆因书墨贫瘠而起呀。

　　我静下心来，任蚊虫劲舞，坚持与先贤学者对白不息。渐渐地，我进入了另一个纯净浩瀚的时空。在心灵走向充实的愉悦里，我发现世上不是缺少快乐和目标，而是缺少深层的走进，主动的体验。

　　我尝试着写有关教育的鸡零狗碎式的感受、困惑、见解等等，遥寄给远方的老师。老师也不嫌烦，总是逐字逐句地修改，总是对我说，又进步了，哪里哪里写得特精彩。尽管我明白，这样的表扬有些只是一个善意的鼓励，但人类爱虚荣的本能还是让我一次比一次地激情高涨。

　　寄完第65个信封时，我收到了《湖南教育》铅印的杂志。领导从阳光里走来，把喷香的样书和赞赏送进我的教室。那一刻，透过上午如烟的光柱，我蓦然发现，改变命运的放羊方式原来很简单很简单。

　　我更加投入地学习，除了教学、吃饭、必要的休息，我把一切可利用的时间都安排成课表。23岁的我，虽然在困惑中浪费了几年时光，但依然年轻。更令人欣喜的是，随着信心的与日俱增，我的运气也与日剧增，学生考试优秀，教学论文屡屡见诸书刊杂志。2000年，我成为了湖南省首批骨干教师培养对象。2001年，又从乡村学校直接调进县城教育局直属学校……

　　与幸运接踵而来的，还有我的骄狂。以为能写文章，有人赏识的老师就是好老师了。在县城学校做教研员的我，对别人的课指指点点，颇有些踌躇满志。甚至认为一些同行专家，要么只会做，要么只会说，要么说不出什么新东西，总之不以为然。直到那次，我才知道什么叫学无止境，翰海无边。

　　那次是市里举办网络环境下的语文比武课，由于这种课对教师的综合素养要求较高，正好我对网络和教学都还算内行。于是，就被教研室周主任点了将。周主任从一线摸爬滚打30年，成果卓着，学校教师参加省市教学比武都是她亲授要诀。尽管如此，平时作为旁观者看她指导别人却觉得不怎么特别。这次指点到自己身上时，才领教到金刚钻的功夫。一堂课，大到教学方案的敲定，从理念思路到详案表述，从不同的学情特点到课堂的不同构建，从教学策略到教学机智，反复地研讨、修正；具体上课时，举手投足，既要求自然随意，又不能没有教师应有的气质形象，我平时不修边幅惯了，为了纠一个搔后脑勺的习惯动作，我配合主任骂了自己千百遍。更难的是提高心理素质的训练。有过上公开课经验的老师都知道，现场比武课，不少内容要因势而动，这种临场发挥，靠的是底蕴与扎实的基本功。开始，我一紧张就舌头发紧打结；一慌神就脑袋空白不知所云……这些，是往常写文章难以锻炼到的。在那样的尴尬时刻，我才体验到什么叫眼高手低，为什么绝知此事要躬行。语文是实践的艺术，是探索的科学，学习写文章只是入其自由之门的钥匙之一，里面的风景还要继续寻找，不断开掘呢！原先的那点伎俩真微不足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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